Thursday, July 10, 2008

追溯被遺忘的聖域:考古、神話、博物館

國立臺東專科學校通識教育中心《文化與社會──台東人的生命故事》通識課程
專家學者講稿1-1
講題:追溯被遺忘的聖域:考古、神話、博物館
講座: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館長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

一 前言:珍惜我們的史前文化
  「史前」即「歷史之前」的階段,指的是一個地區的人群尚未擁有文字以記錄其生存發展的歷程與文化內涵,而台灣的史前時代結束於荷蘭、西班牙進入台灣統治的時期,歷史時期從此開始。在史前時期,台灣的住民族部落在有形物質文化上發展了諸如雕刻、編織、圖繪 、舞蹈的藝術,而無形的文化則有口傳文學與歌謠吟唱等創作。
  乍看下,神話與考古似乎沒有關聯,前者是在古遠的年代在人類還擁有原始思維的時候所創造並傳遞的故事,試圖說明天地開創、人類起源、洪水、天象、氣候、文化產生、生死、冥界、戰爭等各方面早期人類認為非常重要的事項;它們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在還沒有書面語言的聚落延續著,等到人類創造了文字,文士就會將它們記錄下來,成為神話的文本。後者則是利用科學的方法去研究自古至今人類的「過去」。這個「過去」包括人類的古代工藝及其行為,也深入探討古代社會組織、宗教信仰及人類文化的全貌。(何傳坤,2004:16)或者是根據古代人類的遺物和遺跡,來建立古代文化的年代、重建古代人類生活的方式和解釋文化發展的過程。而這些用以研究的遺物和遺跡,大都埋沒在地下成為「考古遺址」,必須透過系統調查和發掘,才能加以發現和揭露,因此現代考古學家必須走入田野,從考古遺址中找尋研究資料(臧振華,1999:18)。但是深究神話學與考古學所探討的主題,在一些層次是一致的,譬如兩者都想要釐清古代人類生活的真相;不過神話的探討比較偏重精神或心靈面向的解釋,它經常和群體的宗教信仰、習俗儀式有關,而在傳遞的過程中會因為生存環境的改變以及群體內部的需求,使得故事的部分產生一些變化。
  日前報載「世界新七大奇觀」的票選,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後,已於本(2007)年七月七日晚間截止,根據統計,排名在前的有希臘雅典衛城、義大利羅馬的圓形競技場、祕魯的印加遺址馬丘比丘、墨西哥的馬雅遺址、埃及金字塔、智利復活節島的巨石人像、中國的長城、印度的泰姬瑪哈陵、約旦的佩特拉古城等世界級名勝古蹟;各國對於各自候選景點的宣傳,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期望能夠讓本國的文化資產進入名單內,藉以提升遺產、景點及國家整體的文化形象;當然,隨之而來的觀光人潮與經濟收入等也都是激勵的動力。
  這些排名在前的景點,有很多是史前的遺址;看過這則報導的國人不知道有何感想?臺灣究竟有沒有史前文化遺址?最重要的是到底有沒有可以在歷史文化層次上媲美前述「奇觀」的遺址?其實答案是肯定的,只不過有很長的時間它們被遺忘,甚至有意無意的被破壞了。從日治時期到現在,日本與臺灣的考古人類學者,已經在臺灣地區發現了數千處重要的史前遺址,譬如超過萬年以上的台東長濱遺址(八仙洞)、台南左鎮文化等;距今約五千到三千五百年的圓山、芝山巖文化,以及約在三千五百至二千年間的植物園、營埔、大湖、麒麟及卑南文化。較晚的十三行、蔦松、靜埔文化遺址也能呈現早期臺灣史前的樣貌。
  1980年台鐵設立台東新站並進行東線改道工程,在卑南現場發現豐富的史前遺存,後來經過台大師生13次的發掘,出土1600多具石棺,以及豐富多樣的玉器、石器、陶器及聚落房屋等結構;根據日人紀錄,當時還有高大的巨石聳立,可惜後來被開墾者認為礙事而逐一砍倒、推倒,今天現地只保存一巨大石柱。儘管遺址尚未全數發掘,卑南遺址已經是環太平洋地區最大的墓葬群,由此推測,在2、3千年前它也應該是當時最具規模的史前聚落。卑南文化遺址的範圍大約有30萬平方公尺,國立史前館明年將開始徵收私有土地,進行考古試掘,期望以科學的考古型態取代「搶救考古」的匆促,仿效埃及「帝王谷」的模式,結合各種領域的專家進行整合研究,逐步還原這塊土地與人類互動的面貌。如果這一代無法完成所有的發掘、研究,就留給下一代繼續進行。
  由於強大的黑潮洋流就經過臺灣的東側,它是早期先民漂浮或航行的重要孔道,阿美族、卑南族、噶瑪蘭族及部分平埔族群漂洋過海來到臺灣的故事,迄今依然流傳。根據史前館考古隊同仁的經驗與說法,由於開發較遲,人為破壞較少,所以東部區域處處可見史前遺跡;遺憾的是,或許是民眾對於國家文化資產重要性的認識不足,這包括認為它們毫無價值而任意毀棄,或者認為它們是稀有的珍寶,可以藏私,然後以天價兜售;而文資法規無法充分保障遺址土地所有者的權益,徵收土地往往曠日費時,指定為古蹟則限制利用的方式,導致他們發現史前文化的蛛絲馬跡時,寧可掩蓋隱藏,也不願意向文資主管機關通報。
  史前文化的釐清,可以修正、延伸我們對於臺灣過往的了解,建立具有深厚基礎的在地史觀。不畏烈日曝曬的本館考古隊人員依然揮汗在太麻里舊香蘭遺址、台南科學園區幾十處的遺址等地努力發掘,他們發現的任何片段物件,都包含著歷史與文化的珍貴訊息。對於史前遺址與景點,我們無須譁眾取寵,但我們可以建立更好的法規制度與教育內涵,讓國人珍惜自己獨特的文化資產。
  「國無史則亡」是我們讀歷史都知道的警惕,可是面對出土的珍稀史前物件,我們似乎也照樣無動於衷。曾經看到美國某一自然史博物館珍藏超過上億的文物標本,且其數量還在持續增加,它所追求的不是帳面的數量驚人,而是嘗試掌握更多過去的軌跡與證據,為後代的子孫累積知識資產,減少錯誤的機率。歷史文化不需要牽扯任何意識形態或偏見,它就是我們的過去,也是我們追求精神歸宿與心靈慰藉的最後可能。
二 考古:以合理的方法認識過去
  想認識人類早期的生活型態以及其所創造和累積的文化傳統,有很多的方式,譬如記錄、分析流行於部落或市井街巷的口傳故事;或者聆聽由特殊身分的祭司或巫者吟誦的長篇史詩(epic);甚或誦唸如同鄒族、布農族那樣的「誇功史誦」(malastapang)。不過這些都屬於口頭傳述的材料,容易被遺忘,也經常遭到更動。中文字的「古」,是由十、口所形成的會意字,表示十人之口相傳的時間已經很古遠了;當然,十人之口能傳遞的時間與空間,是相當有限的。由於口述材料的不穩定與不確定性,加上人類群體經常會遷徙,所以要了解過去發生過的史實,不能只靠這些口述材料的掌握,必須透過歷史學、考古學等等的方法去探索。
  近年來,世界各地的考古學者固然有非常精采的發掘與研究,連商業電影「鐵達尼號」(Titanic)也要藉著海洋考古的過程,增加它劇情的撲朔迷離與可看性。由日治時期,以迄現在台東卑南文化、八里十三行、台中惠來、宜蘭淇武蘭、台南善化、澎湖水域等上千處遺址的發掘,證明台灣也保留著豐富的史前及歷史時期遺物、遺跡,靠著對於它們意義與脈絡的研究,可以讓我們更加了解台灣過去的情況。
  國立史前館是台灣首座以史前文化為收藏與展示主體的考古博物館,而「考古」是一般人比較陌生的領域;為了讓到館參觀的朋友,能夠在很短的時間,了解「考古」的知識和運作的方式,增加觀賞與探討的樂趣,拉近我們跟過去的距離,因此前任館長臧振華博士提出設置「科學的考古學」常設展示廳的構想,並由展示教育組的吳意琳負責策劃,館內的同仁也全力支援,因此本館得以擁有這個全國唯一的學習展廳。希望這個展廳能讓入館參觀的朋友們可以用合理、簡單的方式,認識考古學,也認識人類與自然的過去。
  國立史前館第一期的展示規劃是以本土文化為主,設定的主題為「人、自然與文化的互動」,展示三大單元主題:台灣的自然史、台灣的史前史、台灣的南島民族。自然史呈現臺灣在250萬年前地質變動及由海洋逐漸升起的過程、史前史呈現400至500年前臺灣尚未有文字記載歷史的的狀況。
  南島民族指的是分布在西至馬達加斯加島、東至復活節島、北到台灣、南達紐西蘭四地間近三億人口,而在語言文化與身體基因有關聯的民族。近年來,根據國際間知名的考古人類及語言學家的研究發現,台灣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民族約在公元4000年前開始擴散的原鄉。當然這種說法還經常遭受到相關研究者的質疑與修正,不過台灣地區複雜而多樣的語言文化現象,卻能支持臺灣原鄉論者的論述。由於分離的年代已經非常久遠,加上距離的隔絕,南島民族在許多文化習俗和體質體型上已經產生明顯的差別,但是在古語言、習俗和器物使用上仍能看見其可能的關聯。
  台灣的南島民族除了官方認定的12族外,一般稱為平埔族群的民族也屬於南島民族的一部分,由他們的語言與習俗以及文獻上所記載的描述,可以清楚的證明。只不過在清代之後他們接觸漢民族及其文化,因而受到相當程度的漢化影響。台灣的南島民族分別居住於高山、平原、海濱與島嶼,由於生存環境的差異,所以也創造了不同的生活方式,這些差異就呈現在社會組織、語言、服飾、生產方式、工藝、觀念與文學表現上。根據考古人類學家的研究,人類出現在臺灣島上的歷史,至少已有一萬年,甚至早到四、五萬年以前。台灣最早期的人類留下的文化包括台南縣左鎮文化、台東縣長濱文化與卑南文化、台北縣十三行文化等,自日治時期迄今,在台灣各地發現的文化遺址地點已經超過1千多處,各式各樣出土的器物,如玉器、陶器、石器和鐵製用品,證明昔日生活在此地的人類,已經創造了相當高的文化內涵。
  2003年9月間杜鵑颱風造成的巨大浪潮沖毀遺址東側海岸沙丘,使原本埋在沙丘底層的史前文化層露出。接獲通報後即由史前館考古學者李坤修等人調查露頭部份,在場發現大量陶片堆積的文化層、住屋基址、板岩石板棺、石臼、琉璃珠等遺留。這處距今約1400年到2400年的遺址出土的遺物數量龐大,陶片數量初估近百萬片,還有大量骨角器、獸骨遺留、琉璃珠、鐵渣、鐵器、青銅器、金屬器鑄造模具出現。而在陶片、骨器上出現百步蛇紋飾的現象則是非常重要的考古發現,在台灣史前史和原住民族文化(尤其是排灣族或魯凱族)發展史的研究上,應有特殊的地位。
三 神話與土地
在台東我們很容易就聽到奇怪又熟悉的名字:太麻里、卡地布(katipol)、布由瑪(puyuma)、達魯瑪克(tarumak)、大八六九(tavarakao)這些原住民族部落,以及鯉魚山、猴子山、都蘭山、卑南山、利吉層、蘭嶼、綠島之類;有了這些名稱,台東因此而有不同與特色。
  地名的創造其實有很深刻的歷史與文化意義。這些初始的集體思維與記憶,渾融著自然與人類複雜的心理作用,並且深刻的鑿刻在族群與部落曾經生活的空間領域,因此大武山(排灣族祖靈之地)、玉山(阿里山鄒族祖先起源與躲避洪水之地)、都蘭山(卑南族聖山)、雪山(賽夏族起源之地)、瑞岩(泰雅族起源之地)、白石山(太魯閣族或賽德克族人起源之地)大霸尖山(泰雅族與賽夏族起源之地)、鬼湖(魯凱族聖地,傳說palem嫁給百步蛇入湖處)、人之島(即蘭嶼,神降石生人、竹生人之地)等神話空間的辭彙等,讓自然大地與散處各方的部落族群,都鑲上晶瑩動人的原始記憶的母題,形成豐富多樣的人與神的世界。
  台東地區與神話傳說有關的地方,不勝枚舉,謹提出幾個例子:
1.Panapanayan(Ruvuahang)(今知本三和海灘)。
2.都蘭山(據傳南王部落祖先之地、卑南史前文化人墓葬對準方向)
3.卑南文化遺址(Lalangus拉拉鄂斯人)
4.卑南王
5.荷蘭人到台東
6.胡傳在台東
  人類生命起源之地是群體想像一己與土地關係的最先思維(pre-thought),由此而群體的生命開展,與之相應的是人類集居的部落以及週遭紛繁萬狀的空間配置;有的是土地的質素與形狀的交錯,有的是人群的交集與互動的痕跡,這些種種,都存在於土地的記憶。一個民族原有神聖土地得以維持完整,就可能有周全的神話敘述可以傳襲於後世;而台灣原住民族原有的生存空間,早已遭到外來殖民者的蠶食鯨吞,殘存的地理範疇已經無法支撐周備細緻的地理神話母題的分布或涵蓋,缺損者由於集體記憶的喪失,將永遠自人類的知識網絡消失。
  李維.史特勞斯(1989:12~13)曾經引用一位他所研究的原住民思想家的話「一切神聖的事物都應有其位置」,同時加以演述其涵義:
人們甚至可以這麼說,使得它們成為神聖的東西就是各有其位,因為如果廢除其位,哪怕只是在思想中,宇宙的整個秩序就會被摧毀。因此神聖事物由於佔據著分配給它們的位置而有助於維持宇宙的秩序。從外表看來,儀式的繁文縟節可能顯得毫無意思,其實它們可用一種對人們或許可稱為「微調」(micro-perequation)的東西的關切加以解釋:不使任何一個生靈、物品或特徵漏掉,要使它們在某個類別系統中都佔有各自的位置。
人類都意圖將存在和出現眼前的事物定位並賦予意涵,這種認知行為產生的結果,在古遠的年代稱為神話,而今則歸入科學求知的範疇。在變遷相對緩慢的部落社會,由神話、禁忌、儀式與集體擁有的認知系統,會維繫得較為穩定,部落成員的思維與行為很少逾越其界線,否則就是破壞了大家自古傳承的規矩,這些規矩之所以重要,就是要維持「袖珍宇宙」的秩序與穩定的狀態;同時,要針對許多群體認為神聖的事物進行命名、詮釋,以使部落成員依循這種規範系統思考和行動。這種賦名與解說會自然成為制約部落成員的機制,同時也形成與其他群體相異的標籤或區隔系統。
四 博物館與台東
  任何一個被注意、重視的博物館,除了它依據專業範疇而典藏的指標文物、研究的成果、展示的內容、導覽服務的品質及建築、環境特色之外,非常重要的是它能突顯一種具有吸引力的特質:其所蘊藏的知識與智慧之泉不斷湧出,源源不絕,而其形體如一座神聖莊嚴的殿堂,其設施與管理方式卻是謙遜溫和,人人得以親近。
  人類群體所累積的知識、智慧與工藝是最值得珍惜的文化資產,而博物館珍藏與展示的文物,通常是這些文化資產發展極致的薈萃、濃縮的型態,因此它們也成為博物館向外對話的基礎。國立史前館是奠基於卑南文化遺址考古發掘與研究,而其週邊區域出現不同年代及文化類型的史前遺址,如長濱(八仙洞)、麒麟、靜浦、都蘭、巴蘭、舊香蘭、多良、富山等;使台東地區出現史前遺址的機率,遠遠高於台灣其他區域,這是因為東部地區人為的破壞相對較少,而最重要的是東部沿海的潮流,是古代人類南下北上的便利孔道。
  考古學與人類學是支撐本館發展的基本學科,前述知識附著的實體(史前與部落文物)以及相關的口述資料,都可以促成學術研究,並轉化為本館收藏、展示與教育的質料。台灣已經擁有超過300座不同屬性的博物館,近年來,博物館在遊憩觀光的功能與價值被放大,導致「行銷」博物館已經成為從業人員重要的責任;入館人數是否成長、展品及周邊創意商品是否具備商機及整體收入能否支應自主營運等,成為主管們時時要思考的課題。不過博物館最核心的功能與價值仍然存在於研究、典藏、展示、教育之上,而知性遊憩、文化創意商品的設計與產出,也必然要以此為基石。
  1914年12月河野嘉六《臨時台灣舊慣調查會第一部蕃族調查報告書》第二卷第二篇所記卑南族口碑傳說故事中提及太古時期因為豪雨、落雷、濁浪摧毀阿美族部落;此部落遺址即為現在的卑南文化遺址;鹿野忠雄曾於1928、1929年間數次勘查該遺址。宮本延人在《台灣先史時代概論》(1939)也曾提到這處遺址。直到1944年底到1945年初,卑南文化的考古發掘工作開始進行;日本學者金關丈夫、國分直一在現今的考古現場南邊(王宅)展開第一次小規模的發掘。他們從一根大石柱旁邊往下挖掘,想要了解石柱的用途,結果挖出了以板岩和礫石組合成的房屋基座,他們認為石柱應該是房屋的一部分。這次發掘面積不大,卻已經顯示卑南遺址的重要性。(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2005)
  1970年7月,台灣鐵路局為讓南迴線銜接正在拓寬的東線鐵路,乃遷移原來在鯉魚山旁的台東火車站,而在卑南山東側新建「台東新站」以及調車場。施工挖掘時,工程人員無意間發現內容不明而數量眾多的地下埋藏物件,經過通報,在該年9月,台東縣政府決定委託時任國立台灣大學考古人類學系的宋文薰、連照美教授主持搶救發掘與調查研究的工作。在兩位教授帶領下,台大考古隊由69年到77年,一共進行13次(四百多個工作天)的考古發掘工作,發掘面積為一萬多平方公尺,出土一千五百多具石棺,以及2萬多件包括陶器、玉器、石器、骨角器、玉器等。此一發現確認卑南文化遺址是一個重要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同時根據推測,遺址面積可能有數十公頃之大。
  卑南文化遺址是台灣考古史上最完整的考古遺址,也是東南亞和環太平洋地區最大的石板棺墓葬群遺址,在考古研究上佔有重要的地位。由於其重要性,當時月形石柱已經文化資產主管機關公告為一級古蹟,並決定成立博物館以典藏與展示出土的史前文物。
  1983年12月教育部奉行政院指示規劃於卑南遺址籌建博物館 ;翌年3月成立「東部史前文化博物館籌建規劃小組」;1986年3月將館定名為「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1988年規劃小組前往埃及、希臘、義大利、奧地利、瑞士、英國、法國及日本考察,也參訪國內相關學術機構和博物館,廣泛蒐集參考資料,並完成「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規劃方案」,報經行政院同意。1990年2月,教育部成立「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籌備處」,由連照美教授擔任籌備處主任。籌備處擬定「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整體計畫」提報行政院核定,建館進入執行階段。2001年硬體建設與展示設施初步完成,經過一段時間試營運的程序,於2002年8月正式對外營運開放。
  這個階段的任務規劃是著眼於「卑南文化遺址」文物的保存,進行史前文化基礎研究,同時配合東部地區觀光產業發展;但是隨著民眾對於博物館價值與功能的逐漸了解,加上國家對於整體教育文化政策變革之際,使「史前文化」這個領域的意義與「自然科學」、「科學工藝」、「海洋生物」、「台灣歷史」、「海洋科技」等博物館事業受到相等的重視。
  迨1998年,經過數年籌備歷程,累積相關經驗,並衡酌台灣整體環境條件,籌備處再提出建館宗旨:
(一)保存、研究卑南等重要遺址及其出土古物等文化遺留。
(二)調查、維護及宣揚國家史前文化資產。
(三)以展示與教育計畫推廣考古學、人類學之社會文化教育。
(四)發展史前研究,促進國際學術交流。
(五)均衡區域發展,促進台灣東部文教事業及觀光事業。
此時期史前館擔負的責任已經不僅僅侷限「卑南文物」的保存、研究以及東部地區觀光產業的配合,而是擴及到國家史前文化資產的範疇。
  史前館所在的台東市人口約10萬人,整個台東縣的人口約25萬人,分布在狹長的東海岸、花東縱谷、台東平原及南橫、南迴公路沿線的海岸、河階、溪谷村落。由於在地產業以農業為主,觀光旅遊容易受季節影響,相關服務業人力需求不穩定,加以西部地區求職、求學上有優勢的條件,因此強大的磁吸效應讓許多青壯人力離鄉背井。青壯人力離鄉造成在地社區與部落活力的衰退、創意的弱化。由於腹地人口有限,史前館很難與西部位居大型都會的博物館一樣擁有基本的入館成員。
  由於工商企業(尤其是汙染性工業)的低度投資、重大公共建設相對較少,因此台東可稱台灣「最後一片淨土」。鑒於多年來向西部引入大型工商企業均告失敗的經驗,地方政府與民眾逐漸對於台東地區未來發展取向形成基本共識,即農業、觀光及低污染產業之投資。由於人為活動破壞較少,對於自然環境如土地、山林、河川、海洋、沙灘、空氣、陽光的影響能夠降到最低。加上台東地區自然條件的多樣性,如島嶼(綠島、蘭嶼)、海洋、海濱、縱谷、高山(都蘭山、大關山、玉山國家公園)、河川(卑南溪、大竹高溪);以及獨特的物產如釋迦果、金針花、洛神花、稻米(池上、關山)、飛魚等。這些深具特色的條件存在於史前館週邊,對於博物館產品的行銷也有助益。
  台東縣境內除了存在所謂「四大族群」(HOLO、HAHKA、新住民及原住民)外,而原住民族就有阿美、卑南、排灣、魯凱、布農、噶瑪蘭、雅美等7族群。原住民族人口接近9萬,約為全縣人口的三分之一,是台灣原住民人口最密集的地區。近年來,來自中國、越南等國的人士因為婚姻關係而移民,人數日多,已成為東部地區新的社會趨勢。多元的族群在一塊土地上共同生活,其所能呈現的文化必然也是複雜而豐富的;譬如漢族的「炮炸寒單爺」、阿美族收穫祭、卑南族猴祭、海祭與大獵祭、布農族射耳祭、雅美族飛魚及大船祭、排灣族與魯凱族的祖靈祭等;更不論在語言、口傳文學、歌謠、舞蹈、服飾、雕刻、編織、儀式及部落社區意象上的迥異、多樣。這些有形無形的文化資產,都是史前館與地方連結並追求成長的利基。
五 結語
  作為東部地區唯一的國家博物館,與在地的文教事業及知性旅遊產業合作,是史前館必須努力強化的工作。譬如史前館為了「百年觀點:史料中的台灣、原住民與台東」特展,除了商請國立故宮博物院及國立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提供珍藏的文物,另外,為了呈現台灣原住民族過去與漢族之間互動的歷史,策展伊始,館裡同仁們嘗試憑藉一些傳聞,試圖尋找或許還遺存於部落一角的文物。經過尋訪,後來在南投縣信義鄉久美部落原頭目家族後裔的巫阿寶老夫人家中找到2件清朝所賜的女用馬面裙、嘉義縣阿里山鄉樂野村汪啟聖先生家找到清朝所賜補服乙件及福建巡撫贈銀牌乙面;再於卑南族南王部落系統所傳頌的「卑南王」後裔家中,找到閩浙總督府頒授的銀牌乙面,陳欽寶等耆老召集家族商議後,同意借給博物館展出。由於年代久遠,家族成員對於這些物件的典故大多已經遺忘,但是可喜的是他們都是以謹慎、恭敬的態度維護、珍藏這些傳自先人的物件。
  「馬蘭三勇士」的展覽在家屬的協助下,也獲得珍貴的展示文物;尤以高將軍夫人慨然捐贈將軍遺留的手稿、衣物、佩刀等,志航基地提供將軍曾飛過的戰機模型與照片等,都讓部落歷史脈絡與史料得以勾連輝映。其實在與部落人士接觸的過程中,讓人欣慰的是,儘管經過很長時間遭遇漠視、甚至滅絕的政策對待,部落依然珍藏一些令人感動的歷史物件。只是我們絕不應該再重蹈覆轍,貶抑其價值,任令這些文物輾轉於市場及不適當的收藏。許多部落依然強韌的持續運作著傳承自先人的儀式、記憶與經驗,所以博物館需要協助部落,以各種方式如以數位科技記錄、研究、保存、推廣、展示、活化部落擁有的知識內涵,讓這些珍貴的文物及其相關的知識能夠永遠保存,並且能夠轉化到實際的生活層面。
  本館也嘗試努力經營「會說故事的博物館」,激發人們喜歡聽故事的天性,透過考古發現的科學分析與相關故事的生動解說,讓「過去」能夠清晰、親切的呈現出來。臺灣原住民族擁有豐富的口傳故事,包括神話與傳說等,它們多少都能「折射」史前時代人類生活的方式與思維,爾後本館同仁應該藉由研究和學習的過程,深入理解這些故事和考古發現可能存在的關係,讓我們的展示與解說能使參觀的朋友更覺得親近與感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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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功明、柯惠譯。《排灣族古樓村的祭儀與文化》。台北:稻鄉。1994。
許功明(2004)。原住民藝術與博物館展示。南天書局有限公司。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被遺忘的聖域:原住民神話、歷史與文學的追溯》
台北市:五南圖書有限公司。2007。
國分直一、金關丈夫著(譚繼山譯)(1990)。《台灣考古誌》。台北市:武陵出版
    有限公司。
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籌備處(1990)。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全園規劃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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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2004)。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標本典藏館裡要點。
臧振華。《臺灣考古》。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1999。
臧振華、李匡悌、朱正宜(2006)。先民履跡:南科考古發現專輯。台南縣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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